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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游记】之三 柬埔寨印象

发表时间: 2023-12-26 23:39:49 作者: 开云下载

  偶尔翻出收藏夹中一篇一年前的文章,写的是柬埔寨领导人洪森,成为抗疫期间第一个访问我国的外国领导人。文章并没有在访华行程中着墨太多,反尔重点介绍了洪森的家庭背景,他的求学之路,如何在军队中成长,并且收获了爱情,以及成为国家领导人后治理国家的事迹。文章其中一小段,勾起我记忆中的柬埔寨印象。

  上面的文章里写道:“洪森不幸左眼中弹,被紧急送进了医院。虽然洪森左眼终究是失明了,但却幸运地在医院内收获了自己的命定伴侣,一位名叫文拉妮的姑娘,并且两人很快喜结连理。有趣的是,文拉妮的祖籍也是中国的,她的祖辈们生活在海南文昌,她的中文名字叫文蝉香。”

  联想逻辑:文蝉香与军队有关联•文昌文氏的柬二代或柬三代!而1951年出生的洪森,负伤当时(1970年代)是柬军的团长!

  因为要去柬埔寨办事,而自己从来没去过柬埔寨,在那里不但举目无亲,而且一句柬埔寨语言都不懂。找了身边的朋友,老家迈号名山村在海口工作的欧先生欣然答应帮忙。原来他的堂哥欧某某在美国刚退休,准备回海南探亲,于是我们便联系相约时间,在海口相聚后一起去柬埔寨。欧哥也希望回去那个让他们一家人伤心不已,至今无法释怀的难忘之地看看。

  我们一行到达金边,是柬埔寨海南商会的许先生接待的。许先生也是个文昌人,定居在金边。洪森首相的夫人是海南文昌人,而且还说着纯正的文昌话,就是他告诉我的。因为刚刚掌权不久,洪森首相为体现亲民,会不定时地在家里接见各界人士。我便托许先生以夫人家乡的客人为由,联系是否有搭他人顺风车得到接见的机会。

  于是我们一行边办事边游玩,一路歌舞升平、豪饮品美食。柬埔寨有自己的货币,叫柬埔寨瑞尔,与人民币的汇率为1:0.0017,也即一万柬埔寨瑞尔只换17元多人民币。不过我们无论是住宿还是吃饭,只能付美元,因为当地规定,外国人支付一定要使用美元。我想应该是旅游创汇政策之一。

  大摡等了几天,联系的人回话说正在安排,有希望得到接见,特别是夫人听说我是文昌人,尤其高兴。于是又等了三天,最后确认了无法安排!俗话说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当时觉得挺失败的。未能有机会见一面,远远望一望洪森首相的家总可以吧。许先生也觉得要弥补一下我的情绪,便疏通了关卡,大家一起开车到距离洪森首相家不远的一个路口处眺望。那是一处广阔的水稻田中央,当时的水稻正抽穗扬花,望上去一片绿油油的。稻田中间有一大块地,远远看过去有几间小楼房,庭院中有一些汽车,有两架直升机停在旁边。望着望着,心里想着,有一个望远镜多好。

  在柬埔寨的海南人中,流传最广的故事,一是文蝉香的弟弟文某某,是负责情报部门的“头脑”(头儿),如何机智勇敢,最后却在从越南护送一批重要战略物资回国时,遭遇埋伏英勇牺牲的事迹。二是文昌的“三姆仔”(姑娘)眼光高,都嫁给大官,嫁有钱人,所以文昌人在柬埔寨很“威”。当时我听了以后,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同时也认为她们是对的,古今都有先例嘛!

  带着我从海南到柬埔寨的欧哥,祖上其实在会文榜花城村。在清末民初的动乱年代,随祖辈避乱跑到柬埔寨谋生。而家里的另一个宗支迁到了迈号的名山村。因此欧哥和我的朋友欧先生是堂兄弟。

  欧哥长的一米八几高,又壮又黑。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柬埔寨国内战乱中,全家逃难到美国当了难民。一路上为保命逃亡,花光了所有的金条,全家人到了美国只好分头打工。欧哥从少年时代起跟着家人一路漂泊不定,没上过几天正规学校。因没有文化,被安排到美国东海岸某个州当渔民。几十年如一日,大西洋的太阳和海风揉合在一起,把他晒的比火炭还要黑。退休了,领政府的280美元退休金,在美国刚刚够着饿不死。但回到柬埔寨,却是个有钱人。

  欧哥他不会讲咱们的普通话,英语比我好一点点,日常用语一类跟我的水平差不多,跟宾馆的服务员沟通还得配合手势(斯文的话称身体语言)。他说一口纯正的柬埔寨话我不奇怪,因为他生于斯长于斯,但我奇怪的是到了柬埔寨,他原先结结巴巴的海南话,却顺溜了许多。现在细想起来,觉得他是在柬埔寨找回了自信!他长的高大粗黑,站在我身边,旁人还以为是我的保镖!只不过身上没带枪而已(估计柬埔寨像印尼一样,私人能申请持枪,不然很多保安都公开带着手枪)。我在柬埔寨的十多天,多亏了他把柬埔寨话翻译成海南话,让我们方便不少。

  欧哥一家的遭遇,是很多东南亚华侨的缩影。当年为了逃避国内的动乱,避难到东南亚谋生。好不容易有了点成就,又受迫害再度逃亡异国他乡。有人把这种情势形容为如水上浮萍,命运由水势来决定。我倒是认为,他们的命运不像浮萍而更像椰子,虽然都是随波逐流却随遇而安,但浮萍生命力强而不旺,太柔弱;而椰子不管是海边咸水滩还是河岸烂泥塘,在哪里搁着就能扎下根来,发奋向上生长,直到身躯粗挺,叶茂果丰!

  记得到金边的第一天,开车到机场接我们的,是陈某某县长。陈县长也是个会文人,祖辈住在没有并入文昌县之前的琼山会文下山村。

  刚开始欧哥介绍说是他的朋友,没说是县长。陈县长人个头不高,但长的斯文,开着一部右方向盘的旧丰田小轿车。我问他柬埔寨是英式道路交互与通行规则吗?他说不是,与中国一样是美式左方向盘的。后来知道了他竟然是个现任县长,让我惊讶不小,堂堂一县之长,竟然只开一部二手车,还不是正宗货!我不由想起早年琼海的二手车市场。

  陈县长与欧哥一样,一句普通话不会,但海南话讲的顺溜。他告诉我,他在柬埔寨是家族的第四代。过去一般20岁左右结婚,当时他大约40岁出头,所以我推算他的祖辈应该是清朝末期开放海禁后去南洋的那批海南人,在柬埔寨约百年历史了。不像欧哥一家,他的家境应该不错。

  陈县长的县长职位是捐款买的,与我们中国旧时代的“捐官”一样,捐官又称“捐纳”。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有人算了帐,当时清朝捐个知县(知府)要4600两银子,而知县一年的俸银才60两。按照投入产出原理,捐来的官不想法弄到其它的钱,恐怕达不到心里的小目标。民国时期也有捐官。他说花了20万美金,一任四年,相当于个人承包了任内全县的财政上交任务,一年5万美元。从中央得到的只有两笔钱,一是他个人的工资,一个月170美元,另一笔是移动电话包干话费(手机是政府的),也是每月170美元,两笔一年合计约4000美元,相当于存款5万美元一年8%的利息收入。其余的中央不管,全部得自己想办法解决。我问他能不能挣回来,他笑着说要我这个老板帮忙才行。

  陈县长也许真把我当成了大老板,一直在金边陪着我,除了偶尔有手下找他出去办事外,其余的时间我们都在一起。

  商务考察也是我此行的一部分。陈县长带着我们走访了当地一些朋友和熟人,有海南的,广东的,也有福建的。这些人中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广东人,凭着一部挖掘机(当时的价格约人民币160万元),在金边周边帮人搞土方,积累了资本,又买地弄宅基地(套路跟我们一样的)。我听说一块6米宽铺面约120平方米的宅基地,要价30万美元,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要知道当时广东的县城宅基地也不过这个价位的人民币。不过我很快反应过来,如深圳生产的金威啤酒,深圳当地卖3块钱,这里卖3美元;平时吃一顿饭,国内几百块钱,这里得付差不多等值的美元。他说解放30多年了(柬埔寨把1979年1月27日当解放纪念日),工资不涨,物价天天涨,让人受不了。我脑海里马上浮现海南建省初期的情形:低收入、高物价。高消费成为人类趋之若鹜的小理想,得之而后则津津乐道。

  在金边呆了大约十天,我们便启程去西哈努克港市(西港),那里当时是柬埔寨最开放的城市。陈县长领导的县,正好在去西港的2号公路上。

  2号公路是柬埔寨最重要的交通要道。越南战争时被美国轰炸机炸的稀烂。越战后美国出钱修了这条路,来回双车道,铺了沥青路面。2号公路的管理和维护由柬埔寨政府负责,是当时唯一收费的公路。从金边到西港240公里,中间有多少收费站记不清了,不过每段每次都收2美元。有点像当年海南公路收费的样子,大路上一横竹杠,交钱放行。

  陈县长的县城在2号公路的中间地段,与我想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相差太远:公路两侧各有一条土路面的县城街道,再外边松松散散建着一些平房,有些还是茅屋,两头延伸不足500米,中间也有几条横路。城镇格局与大多数东南亚国家的相同,不像我们海南,把过境公路当街道。最悲催的是,没有电灯!商家靠自备汽油机发电。住家里只能点马灯之类的油灯。陈县长让我考虑是不是投资建一个发电厂。我算了算,买个柴油发电机,线路不需要变压器,十多二十万人民币就够了。但我问他如何管理,他心直口快地说交给他们县里就可以了。这哪里是投资?我笑着说直接送钱更简单。他也不恼我,照样热情地带着我们向他们的县衙走。估计不止我一个人这样怼过他!

  到了一个广场,靠里面有三间大茅屋,屋前树立三面旗帜,便是县政府的办公室:县衙门。读者朋友你们说,是否奇葩?柬埔寨的行政区划设置为5级:省、县、区、乡、村。我看到的是8年前的县城,距解放30多年(离越南军队交权也有近30年)了,我不知道他的前几任县长是怎样过来的。县衙尚如此简陋,下面的区乡一级可想而知。据说2016年以后迎来了大发展,特别是西港,2019年鼎盛时期号称东方的拉斯维加斯。估计交通要道上陈县长的县,在他的带领下也一定有了大的改观。

  陈县长的家像极了我们会文刚改革开放时建的平房的样子:大门向着街道,门口有中文对联(可惜他一个字不认识),进门是客厅,接着是睡房,厨房在后面连着一个庭院。不同的是他们家在横街路口上,后面还有一排房子面向横街,是个柴油机带碾米机的碾米加工厂。帮人家加工稻谷出米,赚了加工费,又有米糠收购用来养猪。再后面又有几间铁皮棚屋猪圈,养着十多头肥猪。估计年纪大点的读者会熟悉那种画面。养猪的是县长夫人,也是个海南籍后人,我忘了是哪个县的了。这样的画面,与我们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文昌县城,机关干部家属养猪赚钱一样,就是那种社会持续健康发展水平。

  陈县长是个实诚人,我问他自己在县城有多少土地,他说有也没用,没有人愿在这个两边不靠的山区投资。现在回想起来,他说的是真理。

  我们在西港纯粹是旅游,也是那次柬埔寨之行的最后一站。实际上的意思就是到处照张相打个卡,对景点没有印象,至今一个都不记得了。倒是乱,印象深刻!

  我们在柬埔寨期间,因为顾及安全因素,住的都是中资企业投资的宾馆。一是有讲普通话的服务生,二是饭菜中式居多,最主要是万一有危及人身安全突发情况,求助当地使领馆提供海外领事服务时有保障。西港当时是柬埔寨最开放的城市,也是最乱的地方。佩枪的保安,长短枪加警棍等装备齐全的警察,还有明目张胆兜售违禁品的青年仔等等,还有众多生相口头相传的故事,无一不让我们要时刻保持警觉性。不过我们有陈县长的周到安排,倒是全程无烦恼事发生。

  在西港,夜晚最热闹的地方是卡拉OK歌舞厅和娱乐城(Casino•赌场)。陈县长说有Casino的地方,就有海南人,不信可以打赌。我挑了一间装饰很普通的进去,是一家场,只有十多张台。对陈县长说,赌20美金如何?他点了点头。于是我在门口用海南话大喊一声:“海南人站起来认识一下”。嗖嗖站起来七八个男女,用海南话喊:“欢迎老板光临!”我掏了一张百元大钞给他说:“输你20美金,其余的给他们小费。”后来才知道,他只给了那些人一人一美元。我说他吃兵晌,他笑着回答:你不要哄抬物价!也对,一美元兑柬埔寨瑞尔是4000元了,当地人的工资一个月只有20美元。

  当晚睡觉前我翻了翻房间里的西港旅游指南手册,上面写的和眼前看到的,差距太大!心里想着如何解释社会乱象?其实乱是人们心底里的魔被释放开来了。我们中国人信奉“人之初,性本善”。而恶是善的另一面,是伴生的存在。它们平时被伦理道德的规条锢封着,被宗教的教义约束着,被社会法律的律法压制着。一旦这些桎梏被无视、被打破,便是群魔乱舞之时。

  即将付稿之际,听说迈号一位在柬埔寨开裁缝店的老板,跟文蝉香女士很熟,希望有机会去拜访一下。

  本人2022年春季起至5月初,向《会文网》供稿超过20篇。包括“烟墩往事系列”9篇、“会文微历史探幽系列”9篇、“江湖游记”、“小楷学诗”等。

  本人已出版著作:《海南吕氏宗谱(1~8卷)》、《海南吕氏宗谱世系合订本》、《海南吕氏及其文化》、《海南吕氏家(族)谱历史存留资料汇编上下册》;参与编辑出版全国(含台湾地区)姓的《中华吕氏通谱(1~1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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